* * *

 

晚膳時刻給霖生送過膳食後澔凱仍遲遲未歸,因此攸情她們只得先行用膳。這時,她們也談起關於近日的大小事,其中自然不乏霖生與澔凱鬧不愉快之事。

 

三人中最了解他們的非攸情莫屬,柳家姐妹向她提出數個問題,她也一一解答。

 

儘管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捧著碗,攸情眨著那雙靈動大眼,笑說:「凱堂兄和五師兄在性格及處事方面可說是有點互補,所以一直以來像此次這般磨擦鮮少發生,特別他們成年之後就更稀奇了!」

 

「明明是令人困擾之事,瞧情妹妹說得這般眉飛色舞。」雖是無奈搖頭,可若芙語氣未有責備之感。

 

吐了吐舌,攸情回道:「芙姐姐別這麼說嘛!久久看一次還挺有趣的!啊!這話千萬別告訴他們!」

 

「真是……」

 

餟了口茶,依蓉偏過頭,眼神透露出好奇,問道:「那他們倆上次鬧不快是什麼時候?又是什麼原因?情妹妹可還記得?」

 

「蓉姐姐問得好!上一回大約是三年多前,那時我正好和四師姐下山出任務,回程順便至慶川城探親,所以知道此事。師兄他在那兒住膩了,打算四處遊歷,不僅向堂兄道別,也請堂兄替他整理雜物。不過呢,雜物實在太多了,師兄又這捨不得扔、那不願意賣的,堂兄氣就上來了!當然氣頭上話說得不怎麼好聽,師兄就跟著氣起來,當下便在原地開始研究他的暗器……」

 

沒說出口的是澔凱氣歸氣,依舊繼續幫忙整理──或許不能說是「幫忙」,畢竟那已變成他自己一個人在整理。

 

「這樣呀……那也難怪澔凱哥會生氣了。」

 

「不過還真看不出木頭哥這麼會堆雜物!」

 

「目前是還好,估計再過一、兩個月你們就知道了!哪天師兄要娶親,一定得找個擅長整理的好姑娘!」

 

「呵呵,看來似乎必須如此呢。」

 

「說到這個,不知木頭哥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嗯?蓉姐姐這麼問,該不會是對五師兄……」

 

見攸情笑得曖昧,依蓉連忙騰出雙手揮著,邊道:「別亂想!我不過是一時好奇!才沒有什麼想法!」

 

「哈哈!說笑而已!早知姐姐們沒那意思!」攸情笑說著,雖說她覺得她們成為師嫂也不錯,但感情之事不能勉強。

 

笑了笑,若芙也道:「不過確實,霖生哥和澔凱哥不同,鮮少看見他身邊有什麼姑娘家陪伴。」

 

「他純粹是怕麻煩啦!我也曾問過他,他說看到身旁有幾個實例,就覺得還是等到真命天女出現得好!就如同不擅整理那般,他懶得處理後續的事,所以就那樣了!至於他的喜好嘛,必須氣質出眾!但師兄他不太接近年長女性,就連同門的師伯、師叔亦少有親近的,據說是小時候他娘待他不好……」說到這兒,攸情眉宇間多了分憂心。

 

「是麼……」

 

柳家姐妹相望,紛紛搖頭,卻也流露些許擔憂。像這類事,若攸情和當事人沒說,她們是不容易發現。

 

察覺氣氛變得凝重,攸情趕忙將話題轉移至輕鬆愉快的,三人再度有說有笑。

 

在那之後,眾人度過了平靜的七日。

 

霖生已研製好數樣新暗器,並將先前客戶特別指定須由他親手製作的暗器完成,同時心情亦完全恢復,和澔凱和好如初,並聽眾人描述當日宇凌來訪的情況。而這段期間,精工坊沒有特殊之事發生,讓霖生安心許多。

 

不過,澔凱也就著先前自己針對藍家調查的結果和霖生私下討論。只是,那與霖生自桓年那兒聽來的差異不大,因此霖生把莊府委託造劍之事告知澔凱。

 

「你對這事怎麼看?和凌兄會有多大關係?」

 

劍眉微蹙,澔凱雙手交抱,往後倚上椅背,答道:「似乎有些不妙啊……我老爹和你師兄他家都與八王爺不和,畢竟當初他們效忠的是先皇,而非當今聖上。」

 

先皇即為現任皇帝與八王爺之父,當初先皇立了嫡長子為東宮太子,不過那時庶出的二皇子才能更為出眾,亦有其野心,但表面上敬愛父兄,一直按兵不動。直至邊疆出現戰事之際發動政變將先皇軟禁、弒殺太子、將其他皇妃及異母的兄弟姐妹全以莫須有的罪名貶為庶人驅離皇宮。

 

即便鎮國將軍及平南王等人平定邊疆後想回頭救援,也早已失了先機,無法輕舉妄動。不久後,先皇抑鬱而終,二皇子登基,令忠心於先皇的臣子們抱憾終生。

 

聞言,霖生立即頷首,回道:「對此我也略感不安。」

 

「另外關於藍家,雖然他們代代在此經商,不過藍宇凌原先居於他所,近兩年才來此。」

 

「關於這點,先前凌兄曾同我提過,他與叔父四處遊歷,開拓客源、習取經商之道,還於京城待過不短的時間。」

 

「聽來確實合理!不過藍家畢竟與那莊府關係匪淺,小心為上。縱然已過七日,仍有可能再派人前來為難,先想想對應之法吧!」

 

此言令霖生無奈搖頭,說道:「還能如何應對?若他們真要硬來,我這等平民百姓也只能乖乖鑄劍了。」

 

「不,怕是怕在對方借鑄劍之名行陷阱之實。不過經過這麼多年才有動靜,總覺得事情沒有想像中簡單。」

 

「是啊,風波再起之感。事到如今,明明皆已成定局,為何又……不明白啊。」像是暗中有什麼人在設計一般,就算不想懷疑,卻又不由得有所懷疑。

 

坐直身子,澔凱神情認真地道:「這兩日我打算返家一趟,向老爹確認當年的事是否還有他人知曉。」

 

霖生微感訝異,轉而笑問:「你不怕一回去就被關在家中或是被逼婚?」話雖這麼說,心下卻覺得若是那樣也好,萬一事情有變就不會連累到他。

 

「嗚……應該不至於吧!」被戳中擔心處,澔凱不由得垂下肩膀汗顏著。

 

「呵,這可就難說了!」

 

「又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語帶抱怨,在霖生發話之前,他正色說著:「我想至少這次不會。畢竟,你是老爹他們必須守護的最後一個人啊!『翊清』。」

 

翊清──宇文翊清,先皇最後一位兒子。

 

斂去笑容,霖生皺緊眉頭,道:「你說的人並不存在於世,蘇霖生就是蘇霖生,生下來即為平民。」

 

霖生之母被賜封為藍貴妃,也是平南王之妹,入宮後相當受寵。其為先皇生下一子名為翊玄,亦深得先皇喜愛。可惜好景不常,兩年後即遭逢二皇子政變隨其他人一同被逐出宮外,並為殺手追殺。雖幸運躲過死劫,逃難時卻與襁褓中的愛子失散,而後隱姓埋名直至病故。

 

「況且,我娘總說我是野種。」

 

「那是因為……」

 

輕搖頭,霖生打斷澔凱的話,直視他道:「無論事實如何,我都必須當那些話為真。」為了保護自己,更為了守護知情、不知情的親友。

 

「阿霖……」

 

「澔凱,若是真有什麼萬一,務必以你們自己為重。」

 

嘆了口氣,澔凱頷首回答:「我知道。」

 

憶起童年時期的事,依稀記得,每回見到霖生,他總帶著一身傷。藍貴妃儘管避過追殺,可先是失去愛子與一切,後又不幸遭到歹人的侵犯,待平南王人馬找著她時,精神方面已有問題,時而清醒時而瘋癲。即便在皇宮已有三個多月身孕、先皇亦為孩子起名,她瘋癲時仍深深認為孩子是野種,總是任意打罵,甚至有幾次險些置霖生於死地。

 

「阿霖,你還會怨麼?」

 

雖然明白澔凱想問什麼,霖生仍是停頓片刻,苦笑回答:「我不是聖人,自然會怨。不過,我覺得現下過得很快樂,一直都喜愛這般自在的生活。」語畢,笑容中的苦澀已不在。

 

見狀,澔凱跟著笑起,說道:「如此便好。」

 

笑了笑,霖生想到一件事,一手撐著頭,問:「對了,雖說應不太可能,可倘若凌兄是我在找的那個失散多年、至今生死未卜的親生兄長,你會做何感想?」

 

聽他這麼問,澔凱不禁蹙眉,一臉厭惡地抱怨:「你這個假設未免太讓人不適!」

 

「哈,你還是這麼排斥他啊?人家不是有便宜賣好酒給你?」

 

「就說了這和那是兩回事啊!」

 

「好、好、好!」

 

「不過……」

 

「嗯?」

 

「如果很不幸的假設為真,即使我再不願意,也只能將他視為自己的兄長看待了……畢竟是你的親人嘛!」

 

這話讓霖生不覺莞爾,笑說:「多謝你。」

 

「……還是希望這假設萬萬別成真才好!」

 

霖生不禁失笑。

 

 

 

(待續)

 

 

《精工坊》章之六‧禮尚往來胡鬧後記

 

 

其之一

 

 

目送桓年離去、正要轉身時,霖生自持傘行走、未持傘趕著尋地躲雨的往來人群中看到了什麼,突地睜大雙眼、神情訝異,沒有多做思考他便快步奔到街上。往街道兩邊張望,接著他迅速朝向桓年前進的那一邊快步移動。然而,桓年興起惡作劇念頭,看準時機將吃完的香蕉皮隨手扔在地上。

 

「哇!」踩個正著的霖生慘叫一聲,腳一滑……隨即以手撐地,往前連翻了三個筋斗,雙手平舉、立定站好,現場響起如雷掌聲。

 

「謝謝、謝謝大家!」

 

「……」桓年無語,將香蕉皮拿去垃圾桶丟。

 

 

 

其之二

 

 

「事到如今,明明皆已成定局,為何又……不明白啊。」像是暗中有什麼人在設計一般,就算不想懷孕,但還是懷孕了。「等等!雖然是樓上樓下選錯字,不過娘親你這也錯得太離譜了!」

 

謎音吹口哨中。

 

「……阿霖,你老實說孩子的爹是誰?」

 

分別看了眼澔凱、宇凌、桓年等人,霖生微瞇雙目,淡笑道:「待我出門尋個總攻先。」

 

「……」眾人沉默。

 

「誰又讓五師兄喝酒啦?真是的!黑夜帝王又跑出來了!」

 

「……」眾人陷入漫長的沉默。

 

 

 

其之三

 

 

「我娘總說我是純種。」

 

「……那有附血統書麼?」

 

「沒有,但我毛色如此的柔柔亮亮閃閃動人,絕對高貴!怎麼看都是黃金獵犬!」

 

「『黃金』是你的重點吧……」

 

「當然!」霖生雙目放光,形成金錢符號。

 

「……」澔凱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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