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時刻‧一個人的寂寞雪》

『假如那種事又來一次，我一定沒辦法……』在海德茵雙眸逐漸轉為黯淡時，甩開了負面想法。『不對！不會再發生！附近沒有任何求死的意念在，還有大家在我身邊，就算不慎失控也不要緊！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應該要相信自己，也要接受另一個自己！明明她是離我最近的存在！』

想到這裡，海德茵情緒穩定下來，連忙開始呼喚死神族的那一位。

對方很快回應了她的呼喚，令她既鬆口氣又不禁再度緊張起來。

──你這麼討厭我、怕我，卻還想我幫你？──

問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聽來其心情還不錯。

訝異想法全被看穿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她想到那也是自己就不意外了。因此，她決定坦然面對「她」，無論結果為何都想好好談過。

『沒錯，我討厭你，因為上次的事已成為我這輩子的痛！儘管得到諒解，到現在我依然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你，我對她們感到愧疚、對自己和你感到生氣！什麼本能使然？那根本不成理由！我也的確很怕你，怕再次被你取代然後又……』恐懼話會成真而不想說，但又覺得必須說清楚，海德茵停頓片刻才補上：『看著你奪走他人性命。』

──如果你意志薄弱、毫無長進，確實會那樣呢。──

『所以我要變得更堅強，不讓那種事再發生！』

──呵呵，那就要看你的意志力能不能堅持住了。不過，看在你即使排斥我也誠心來和我對話的份上給你一個優惠，我不再浪費你的時間直接進入正題。我想你應該也料到我會問……似乎大家都很喜歡問這問題，所以不免俗地我也來問。幫你之後，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好處是能在戰鬥中盡一份力，幫助煌夜、幫助大家！甚至能夠保護他們！』

──呵，這也算好處？──

『當然！你是另一個我，所以我重視的所有人也就是你重視的人們！』

──喔？這話邏輯上雖然正確，但以其他角度來看很危險，你知道嗎？──

在對方說完後，海德茵再度聽到一陣笑聲，且不知為何笑得比剛才厲害。

對這反應海德茵相當困惑，不了解有哪裡危險，因而直言：『我不懂你說的意思，我只知道我很需要你的合作。拜託你，讓我們一起戰鬥！』

──嘻嘻，果然只是小女孩。幫你倒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不怕被我奪走……──

海德茵連忙打斷其所言，堅定地回答：『絕不能再奪走人命！』

──別緊張，不是生命。但，說不定會是其他對你而言很重要的東西？不過依你的話，我所得到的東西必定也是你的東西，那樣你應該不會介意才是。──

雖然依舊不明白對方真正想說的是什麼，海德茵還是回答：『只要不是會危害別人的壞事，我就不介意……請你幫我！』

──好呀，那我們就這麼約定了。──

『……嗯。』即便心中對於這交涉略感不安，眼下她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

※　※　※

『這樣打從心底出現的恐懼感就像小時候……不！那時所感受到的遠比現在可怕多了，彷彿要被驚人妖氣吞噬、面臨一片漆黑的死亡！就算，當時那個人只是站在我面前。對了，那時聽見他說的……』

──小子清醒一點！現在不是讓你回憶過往的時候！那傢伙越走越近了！──

『黑煞？』聽到其聲音，伊萊斯回過神，果然發現已刻意放慢腳步的劍陵逐漸接近，便趕緊詢問：『你能動嗎？是不是能幫我調節力量？』

──沒辦法。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我目前和你們一樣動不了，還得花一些時間才能解除。不過，倒想到有個方法你可以嘗試！你前世吃了上古神獸赫可亞羅斯後擁有的力量能消滅妖魔不是嗎？這應該能派上用場！那人本身是人類，召回的力量卻不是，我想近距離的正面攻擊能有一定效果！就算無法讓他負傷，震懾他以爭取時間還是辦得到！──

『……謝謝你。雖然這是個好主意，可我不想用。』

伊萊斯很清楚，即便無法動彈也不能使用術法，但這一項還有辦法辦到。在危急時刻這或許不像術法，更近乎一種保護自己的本能。

──你還在想你祖父和剛剛那傢伙的事？──

『是的，因此我認為該有自己的解決方式。』

──說什麼傻話！等你想到要多久？危機時候就別管那麼多了！依我這段時間對你的了解，你到生命盡頭前不是還想做很多事嗎？那麼，既然已擁有那力量，思考該如何使用它來保護自己、幫助更多人才是你最應該做的！──

『可是……』

──你是你，不會因為使用那份力量就變成別人！而且，如果換成是其他人將遭遇危險呢？你也不打算使用準備慢慢想辦法、放任敵人出手攻擊同伴？──

『當然不是！但現在是……』

──堅持維護那份無意義的自尊心有什麼用？自我滿足？只因這種理由，你就想讓他們看著你遭遇不測而難過？──

『不是這樣的！』雖是反駁，伊萊斯也知道這樣下去確實會造成此種結果。

因為自己的關係導致同伴們內心痛苦，伊萊斯自然不願。然而採取的行動必須是一直以來能迴避就迴避的方式，和他信念相抵觸，一時自然難以接受。不過，卻也沒那麼多時間讓他好好思考及調適。

明白他已動搖，黑煞沒再回話，畢竟決定權終究是在本人身上。

自小與祖父母相處不佳的他，希望得到認同，同時也怕面對他們。

知道前世是祖父的仇人、是個大惡人，就想做很多好事來展現自己的不同，助人的同時也想證明存在價值；被認為像祖父而心情複雜，他硬是改掉左撇子的習慣、減少笑容、選擇不一樣的武器及戰鬥方式，這都是保護自身心靈的方式。

而今，為了比那些更重要的東西，他必須開始改變。

『否定過去好難，明明幾年來都是這樣的……』伊萊斯不禁感嘆，看劍陵已走近，終於下定決心。『我知道了，逃避那麼久終究得面對。』

──呵，畢竟人類是群居動物。既然你無法看他們難受，就只能放下一些自己的堅持。雖然我完全不懂那有什麼好堅持？──

『……無論如何都謝謝你點醒我，讓我往其他方向思考。』

※　※　※

當默數至五百時，劍陵終於來到伊萊斯面前。

期間眾人無論神態或是力量方面的變化，劍陵全看在眼底。當然，他也做足防禦準備，沒打算乖乖任他們打。

他勾起淺淺的笑容，以別人聽不見的音量自語：「不只波動不同，眼神變化更為明顯，看來現在開始才能稱為『戰鬥』。雖已不敢抱持太大期望，仍然希望會是場令我忘記剛才不快的精彩一戰。」

或許很快就會後悔自己幫助敵人成長這事，但這一刻他決定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