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之後,炎馸想著自己一定要找個機會明白拒絕利。他認為與其什麼都不說讓利一直抱持著那樣的念頭而不愛其他人,倒不如把話說清楚,對於彼此比較好。

不過,他卻一直找不著機會,從利身上也看不出任何不對。

正因如此,他只得自己製造個機會。

但也很巧的,他在街上時,發現一名相當貌美的姑娘,對方迷戀著他。想了想,炎馸將她帶回皇宮,寵愛著她、給予她呵護。

這原先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所以起初利也不在意。

可漸漸的,利發現炎馸似乎真被迷住了,內心有著一絲慌張。不過,如果炎馸是真的愛上對方,他是沒資格過問什麼。也因此,利只是讓人去調查女子的身份,確保炎馸安全無餘。

然而那名姑娘,似乎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在住進皇宮後的幾日,她就要求炎馸將服侍她的侍女們都換成她的友人,拒絕其他人。

這要求讓炎馸稍感猶豫,但認為在皇宮中應是不會有大礙,因此最後他答應了。

得知這消息,利立刻就找上炎馸,希望他收回命令。

「主君,那樣著實危險,請您立即收回成命!」

「在皇宮應該還好吧,有『影衛』在不是麼?」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那姑娘來路不明的,我怕......」

「你是怕我被她迷住,導致遠離你麼?」其實,他只是試探性地詢問。

「我......」認為自己被看穿愛上炎馸的心事,利竟連一句辯解的謊話都說不出。

「......果然麼?」劍眉微蹙,炎馸續道:「利,你是很重要的護衛,但......我不愛男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愛男人。所以,請你另外找人去愛吧。」

明明是早已清楚的事實,但聽見炎馸親口對自己說,利還是覺得心很痛。想笑著說沒那回事,嘴唇卻只是開闔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時,他才明白自己原來已經陷得這麼深了。

不記得炎馸是何時離開,利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都沒有回神。

事後,利收拾了自己的心情,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

但七天後,利的手下查出那名女子來自敵國,而且亦有相當的證據證明她是想加害炎馸等人。

利想見炎馸、想對他說明一切,但炎馸卻不肯見他,認為他們的說法只是想把女子從他身邊帶開。

最終,無計可施的利,找理由將炎馸調開,然後親自率人去捉那名女子。在女子的房內,他們搜出了不少毒藥,甚至是暗殺皇族的計劃。

僅管被擒拿住,女子與其同伴卻依舊是毫不畏懼,還對利露出嘲諷的笑容。

「呵呵,你以為那位炎馸殿下還會相信你麼?這幾日,你以為我什麼都沒做麼?」

「......你對主君做了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下了迷藥讓他沒有我就不行......也算他幸運,再晚些時日,恐怕他就要變成只懂交配的禽......」

「混帳!」沒等她說完,利就已經斬下她的首級。「太醫!快傳太醫!主君他......」

「我?我怎麼了?」

走進門,炎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被調開後他覺得哪兒怪怪的,所以走到半路便折了回去,卻在附近聽見吵嚷聲,讓他急忙趕來......也看見了身首異處、倒臥血泊中的女子。

「你......你竟然殺了她?」炎馸臉色發白,身體微顫地問著。

「主君!你來得正好!快去讓太醫看看!」深怕炎馸有個萬一,利慌張得將解釋什麼的全擺後面,拉著炎馸的手,一心想帶他去給太醫看。

然而炎馸不知利在想什麼,奮力甩開他的手,並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這拳讓利感到訝異與不解,看著炎馸,低喃著:「......主君?」

「你為什麼殺了她?你嫉妒所以將她給殺了?」

「不、不是的!是她想加害您啊!證據就是......」

「是你捏造出來的吧?在我的宮殿,除了我,就屬你的權力最大,你想怎麼做就能怎麼做不是麼?」忿怒的炎馸聽不進利的解釋,只看見了利殺了女子的事實。

「我沒有做......」

「你敢說你對她一點嫉妒心也沒有麼?」

「我......有。」

他確實也曾對女子感到嫉妒,但他並不是因為那樣而殺她。不過罷了,他知道此刻不管自己說什麼炎馸都不會相信。不被相信的自己,跟不被需要也沒有兩樣了。傷痕累累的心,也已經到了極限,再無法支撐下去。

收起悲痛的情緒,跪在地上,利對炎馸叩首,行了大禮。而後他站起身,與炎馸視線平視。接著,他對他露出笑容──這是最後了,所以他要笑,讓他記住自己最後是笑著的。

「主君,長久以來謝謝您的照顧。從今以後,利不能長伴您左右,但是您一定能遇到更好的近衛,祝您武運昌隆。」說罷,利與炎馸擦身而過,走到房門外。

他先回到自己的房間,翻出暗藏許久的遺書,收進袖袋裡,接著去找一個人──他的兄長昭烈。

不意外的,利在昭烈自己的房內找到了人。但看到他來找自己,昭烈顯得很意外。

「利?怎麼會來?」

「兄長──不,首領,我要進行更替,我已經失去擔任主君近衛的資格了。」

「喔?」皺起劍眉,昭烈放下手邊的事務,走到利面前。「三次了?」

「不,但是我已經不被主君信任,所以我希望進行更替,我知道一定有更能讓主君相信的近衛出現的。」比起被拒絕更讓他悲痛,正是不被炎馸相信的這件事。

「......你太衝動了。」說罷,昭烈一記手刀讓利倒下。將弟弟打橫抱起,昭烈思考著這事該怎麼處理會比較好。

「利......利!」一推門進來,炎馸就是看見利雙眼緊閉、被昭烈抱著的一幕,這讓他臉色大變,以為利已經死去。

「......今天客人還真多。小殿下放心吧,他只是昏過去罷了。他太衝動了,所以我讓他暫時睡去。」

這話讓炎馸大大鬆了口氣,方才稍微冷靜下來的他,已經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事情經過,等不及太醫來幫自己把脈,他就匆忙地尋找利。在前往利的房間的路上碰到秉凱,秉凱判斷他會來找昭烈,因此炎馸便飛奔而來,而秉凱也尾隨著他來。

在趕來的路上炎馸相當害怕,怕利就真的自行「更替」了,他知道他是真的會動手的,所以他更是緊張。看到利一動也不動的樣子,簡直讓他的心臟都要停止了。

「不過,如果你們沒解開那個結,我想這小子還是會『更替』。」

「......我知道。」看著昭烈將利抱到床上,炎馸輕聲問道:「有沒有方法......」

「嗯?」

「有沒有方法能讓利忘了那份感情......卻記得我是他的主君一事呢?」炎馸知道他這樣很自私,但他不想失去利,卻也無法決定要跟利在一起。

「炎炎!這種事太過......」

「有的!你說的方法是有的。」打斷秉凱的話,昭烈神情嚴肅地說著。

「真的?」

替弟弟蓋好被子,昭烈轉而走往一旁的櫃子,由某個小抽屜中取出一個白玉瓶,昭烈一邊把玩著它,一邊道:「嗯,這是『斷情』,是種劇毒,卻不會要人性命。它的功用只在於──斷絕飲用之人的愛戀。如果你真的討厭,不妨可以試試,那樣他將只會記得你是他的主子,不會再有任何非份之想。你......仔細考慮吧。」說罷,昭烈將手中的白玉瓶交至炎馸手中,而後沒等炎馸有所反應,就立即將他推出房門,讓他自己在外頭思考。

當他走回秉凱身旁時,秉凱劍眉微皺。

「那個瓶子裝的......究竟是什麼?」

聽到秉凱這麼問,昭烈笑了,輕聲回道:「是水。」

「......我看真是『斷情』。」

秉凱直視自己的目光,讓昭烈笑意更深,卻沒再吐出任何一個字。

是也好、不是也罷,在炎馸讓利飲下瓶內物之時,一切大概都將結束了。

半個時辰後,炎馸敲著烈的房門。來替他開門的是秉凱,一看他眼神那般堅定,秉凱知道他已經有了決定。

走到床前,炎馸看到昭烈坐在床邊,而利依然緊閉雙眼沒有清醒。

「決定好了?」

「嗯,我要讓利飲下『斷情』。」

「那麼,你親自餵他吧。」

炎馸並沒有注意到,昭烈在聽到他那麼說後,一瞬間看他的眼神是失望與冷漠的。昭烈僅只看了他一眼,便由床邊離開,走到了強裝鎮定的秉凱身邊。

默默地,兩人看著炎馸親手餵利飲下那瓶「斷情」。

而當利清醒時,已經是五天後的事了。

起初,他什麼也不記得,漸漸的,他才開始憶起身邊的人、事、物。然而,對於炎馸的印象卻是其中最模糊的,只能在他人提醒之下慢慢想起。可他對於炎馸的那份情感,並沒有跟著記憶一同回來。

「兄長、秉凱,他是誰啊?」

「他......是我的弟弟、也是你侍奉的主君啊,你仔細想想。」

「啊......是呢,我的主君──炎馸殿下您好,抱歉屬下沒辦法下床迎接您。」

「你......你好,你......不用下來,沒......沒事就好。」聲音跟著身體一同顫抖著,炎馸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強忍著心下那激動的情緒。

到了這時,他才明白什麼是「最近亦是最遠的距離」......原來,那是這麼的寂寞;原來,不懂得珍惜對方的自己是這麼的愚蠢。

這是他的報應吧?是他讓他喝下「斷情」,讓他全然斷去對自己的愛戀。也因此,他必須承擔這個後果。雖然同樣喚自己為主君、同樣侍奉著自己、同樣露出微笑,但他看他的視線卻是看著「主人」的,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偶爾會喚他小名、呵護他、保護他、疼愛他、總以溫柔包圍他的利了。

瞇著雙眼,秉凱輕輕搭上了炎馸的肩膀,無聲地安慰他。

「你......好好休息。」壓抑著快爆發的情感,炎馸對利這麼說著,隨後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匆忙奔出房間。

看著弟弟離去,秉凱劍眉倒豎,對著背對床站著的昭烈道:「......這下子你滿意了吧?鳳昭烈!」

「秉凱?兄長?你們怎麼了?」

「沒事,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看一下我弟弟。」

「啊......嗯。」雖然不覺沒事,但聽秉凱那麼說,利還是乖乖點頭。「主君他看起來好像很難過似的?不知道是怎麼了......秉凱請你幫我多看著他一點吧?」

「嗯,我會的,你不用擔心,好好休息吧。」

「好。」聽話的,利閉上雙眼,精神尚未恢復的他很快便又進入了夢鄉。

秉凱則是離開房間,追著炎馸而去。

而自始至終,昭烈都不發一語。

找了一陣子,秉凱終於在庭院的假山邊找到炎馸。他背對自己,身體依舊微微顫抖著。

「我......真是愚蠢!明明決定了,事到如今卻這麼後悔......」知道兄長跟了上來,炎馸低聲說著。掛著自嘲的微笑,他想停止顫抖,卻完全做不到。深吸了口氣,他又續道:「為什麼當時我沒有相信他?明明是陪在身邊十多年......我比誰都要了解他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才對啊!」

秉凱不發一語,聽炎馸說著,一邊將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還沒告訴他他的名字......明明老早就取好了啊!『昀利』......鳳昀利!可是現在的他......不會再有我猜想的開心好幾天的樣子了吧?我為什麼......這麼笨?」

「炎炎......」

「既然這樣......我一定要很幸福......因為那一直是他最希望的事......」

──主君,雖然汪汪走了,但是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利有一天也會離開我的!──

──不會的!就算真有那麼一天,那也一定是主君得到滿滿的幸福的時候!──

──......是這樣麼?──

──嗯!我保證!──

「我......一定會比任何人都幸福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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