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時刻‧一個人的寂寞雪》

起身作了一揖，霖生笑著道：「趙堂主，感謝您於百忙中願意撥冗見在下一面。」

見狀，西慶幫分堂主──趙磊回以微笑，道：「蘇公子無須多禮，請坐、請坐！」

當兩人先後坐下，趙磊便開門見山地發問：「不知蘇公子所為何來？」

如此直接的詢問也正合霖生之意，他立即答道：「不瞞您說，在下的好友、也就是精工坊的合夥人戚澔凱目前人在清湮門內，因為他被栽贓一樁血案、被清湮門誤認為是兇手。而那血案的凶器是刀……在下想請您看看這幅仵作所繪、無辜死者們之致命傷的畫。」說罷，霖生便拿出了那幅圖，並攤開在小桌上。

趙磊詳端那圖，先是眉頭一皺，接著又抬頭望著霖生，笑說：「確實是知曉些許……不過有道是在商言商，公子打算用什麼籌碼來換取線索呢？」

「關於這點，想必趙堂主知道我們精工坊是專門做暗器的，既然您願意配合，西慶幫自然便是我們的貴客、恩人。也因此，只要西慶幫幫眾來光臨，無論購買什麼都將七折優待，您們的訂單也會排在優先位置。不知如此條件，您是否滿意？」

「……好！就這麼一言為定！」爽快答應，趙磊接著道：「不瞞公子，這傷口確實像我們西慶幫兵器所為！您也許不信，但這兩日正好有弟子不慎遺失刀器！」

「喔？還望您詳述？」

點點頭，趙磊表情轉為嚴肅，續道：「因為這事關乎我西慶幫聲譽，因此我們也積極在調查，本想在發生事情之前尋回，沒想到卻還是來不及。不過據弟子所言，刀器是於他在北街辦事時被人偷走。被竊走之時，他僅感覺那一瞬有道黑影晃過，接著繫在腰上的刀便不翼而飛。僅管如此，對方倒也不小心掉下了這個。」一邊說，他也一邊從袖袋中拿出一樣東西置於桌面。

霖生立刻湊上前看，只見那是一只翠綠色的鳥形玉珮，玉珮中央偏上方處還繫著一條金色細繩，而在玉珮下方還有兩串褐色小珠。

「這不是……」雙目微微睜大，霖生感到一絲驚訝。

「沒錯，這正是那洪門鑣局的信物。」說罷，他又說：「事實上今早我有派人過去詢問，雖沒得到什麼結果、對方一概否認，但察覺裡頭有人神色有異……或許公子可以上那兒去確認看看。」

點頭回應，見外頭還很亮、時間還有餘裕足以至洪門鑣局稍作探訪，於是霖生起了身，對著趙磊作揖，道：「時間也差不多了，不敢再打擾趙堂主。您願意提供線索，在下深表感激。」

也由椅子上起身，趙磊回了一禮，笑說：「那兒話，這東西就交給公子了，相信您也不會忘記今日的約定。」說話的同時，他也將那玉珮遞交給霖生。

聞言，霖生笑了，接過玉珮，回道：「自然，您這大恩在下以及精工坊絕不會忘！」

「那也先謝謝公子了！相信我們一定會有需要公子幫忙的一天！」

見爽朗笑著的趙磊對自己伸出手，霖生也連忙握住他的手示意。雖說，當彼此一握手時他就開始後悔了，可該有的禮儀還是少不得。

「不敢當、不敢當！小店才需要您們的支持！」

「呵，歡迎公子日後多來西慶幫這裡坐坐！」

「感謝堂主的盛情，也恭候西慶幫上下來精工坊光臨！」雖然笑容滿面地如此說著，然而霖生心裡卻是道：『握個手為何是把人家的手摸了個遍？還笑得那麼猥褻……多來坐？那不被你吃乾抹淨吞下肚才奇怪！這麼說來，沒提出什麼那方面的要求倒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否則，我就連本帶利地去跟凱凱要慰勞金了！』

又彼此有說有笑地客套了一番，這才向廳外移動。霖生本想迅速離去，然而趙磊主動地表示要送他到西慶堂外，讓他難以婉拒。結果呢，趙磊一路上對他是勾肩搭背的，甚至還有意無意地摟摟腰吃盡豆腐，只差沒有正大光明地動手動腳了。這害得霖生起了一身疙瘩，雖說還未到達此仇必報、當下在心中決定再也不要來此地了！

在遠遠離開西慶堂後，霖生用手巾很用力地擦拭自己的右手，並且等到有些惱火的心情平復後，才迅速向同樣位在西區，但在偏東北方的洪門鑣局前進。

走到半路上，霖生突然感覺後方有人跟蹤自己，於是繞進了無人小巷，一邊拿出隨身摺扇，打算直接擒住對方。畢竟，在這時刻找上他的，極有可能與那血案有關。雖說會比較危險，卻是條尋找真兇的捷徑。

當他在死路中轉過身時，幾個蒙面人現身了。由於還是白天，因此蒙面人並未身著黑衣，而是穿著淺色衣袍，但同樣是包得相當緊密。

眨了眨眼，霖生展開摺扇對著自己煽起風來，一邊笑說：「大熱天的，這幾位兄弟穿得這麼緊密，難道不覺顯眼？不覺過熱？」

「少囉嗦！」冷不防的，其中一人對著霖生丟出一個香袋，隨著他的動作，裡面那白灰色的粉末也灑了出來。

『想生擒我？沒那麼容易！』

霖生向側邊一閃，躲開了香袋；同時他扇子一揮，將粉末煽往他處。另一人利用這個空檔，以木棍擊向霖生的腰部，不過他手一轉，合起的扇子擊中對方的手筋，讓木棍掉落在地。那人見狀，另一手改以手刀砍向他的頸，但霖生頭一低，不只閃過手刀，還讓對方的手撞擊到後面的牆，正好卡在牆縫之中。

「可惡──」對方用力拔，卻因為太急躁，更難脫身。

「嘿，我來救你！」

壞壞一笑，霖生左腳一彎，用力踢擊那人腹部，將他踢開。這一踢，正好就讓對方後腦撞上了反面的牆，痛呼一聲，就那麼暈了過去。

一見同伴被害，其餘蒙面人頓時氣憤起來，攻勢轉為猛烈，招招直取霖生要害。

由於巷道狹窄，雖說霖生一個前翻脫離退無可退的景況，不過閃避那些個攻擊也並不容易，只好改使用自製暗器來解決。扇柄一敲，銀針由扇子前端射了出去，正中面前那人的眉心，讓他瞬間便失去意識向後傾倒。後方的同伴慌忙扶住他，然而霖生再敲扇柄，立刻讓那倒楣鬼跟著昏過去，可這也讓霖生過於大意。

在他意料之外地，更後方那人利用前兩個同伴作掩飾，趁機開了香袋灑向霖生。僅管霖生急忙掩住口鼻，但因為太突然，因此還是不慎吸入了一點迷香。

這也使得霖生不敢再玩，認真而迅速地打倒三個人後，藥性也發作了。這讓他不由得在內心暗罵自己的不小心，愛玩的結果就是根本已沒餘力去逼問那些人的身份。當好不容易硬撐著將剩下的人全解決後，鬆了口氣的他再也撐不住，半瞇著已然難以睜大的雙眼癱坐在地，意識漸漸遠離。

在意識完全消失以前，他看到了一個熟悉身影……

「……凌兄？」

＊　＊　＊

當霖生清醒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不過那並非他的床、他的房間，而是正處在一個不認得、且沒有任何人在的房間裡。一時間，他僅注意到這些。

雖說頭還暈著，但記憶逐漸回到他腦中。一邊回想，他也一邊推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自覺沒什麼地方不適。回憶不久，他便想起倒地以前自己見到藍宇凌。

『難道是他救了我？唔……該死的迷藥……』試圖站起來，卻因為暈眩而坐回去。

緊閉雙眼，霖生揉著太陽穴，試圖讓自己舒適些。片刻，他才終於感到舒緩。

再度睜眼，霖生環顧四周，發覺房內裝飾簡單卻雅致。明明應不是書房，卻在一面牆邊放著兩個擺滿書籍的大書櫃，顯示房間主人相當喜愛閱讀。

『感覺還真有凌兄之感呢……』霖生不由得笑了出來。

這時，他聽見推開房門的聲音，順勢望過去，卻有屏風遮擋，看不清來人是誰。直到那人繞出屏風，他這才確認真是宇凌救了自己。

「你醒了？太好了！方才看到你暈在那兒，著實嚇我一跳，幸好你沒事！」

宇凌那溫和的笑容，令看到的人感到安心，包括霖生也不例外。

微微一笑，霖生回道：「凌兄，真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