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時刻‧一個人的寂寞雪》

＊　＊　＊

不久，霖生一行人來到當地香火最旺盛的寺廟，此廟已有三百年歷史，雖曾歷經戰火洗禮，但據聞相當靈驗，戰爭結束後信徒們即在原址重建廟宇。此後成為地區信仰中心，也常有外地旅人前來參拜。

由於時候尚早，廟中還沒多少香客，眾人進香算是順利。有人拜得虔誠、專注，亦有人走馬看花。不過，提議來這兒的霖生本人倒是拜得極為認真，而且誠心祈求大小事，甚至還替周邊親友求姻緣──明明此廟並非月老廟。

因此，拜完的眾人自然得於廟外等他。

廟前空地植有數棵樹木，下方有石桌、石椅供人歇息乘涼，澔凱他們便或坐或站地在此處等候。當然，期間不免需要和宇凌等人應對，但在澔凱冷靜後氣氛亦改善不少，宇凌也替眾人簡介此廟歷史以及傳聞中的神蹟。

只是，等久了難免不耐。

雖然下面還有個七歲么弟，不過依蓉在柳月莊是被捧在手心上的，性子相對急躁些，比起其他人沒那麼有耐心。只見坐在石桌前的她雙手撐著臉蛋，一臉不悅。

「這木頭哥求得可真夠認真，我們都在外頭等了好陣子，竟不見他出來！磨磨蹭蹭的，到底是有多少話跟神明說呀？」

看著她，攸情語帶無奈地回答：「五師兄一向如此呀……平時不太上廟宇，難得來一次他通常不會在意那間廟是求哪方面，全都一次求完！」

相對於依蓉的汗顏無語，宇凌倒是微笑起來。

「呵呵，這似乎頗有霖生風格呢。說不準不只自己的，連我們的一些瑣碎之事他也樂於幫忙祈禱。」

「是呀，他就是這樣，藍公子說得一點都不錯！」

正當宇凌想回應時，德薩輕拉了他的衣袖，指著其中一名剛來訪的香客，道：「少爺，墨姑娘。」

「什、什麼？」

很難得地，宇凌神情慌張似乎有點亂了套，趕緊朝德薩手指的方向望去。

此舉引來其他人的好奇，彼此對望後紛紛跟著看過去，視線落在一名拿著裝有鮮果貢品的提籃、年齡和攸情差不多大的姑娘身上。這位姑娘乍看之下沉靜得多，容貌不輸攸情她們，頭髮左右側各用一條墨藍色絲帶紮成了辮子。身穿同色的襦裙及淺藍色褙子，頸上則戴了一條水藍色燕子圖形的項鍊。

『呦，這小姑娘長得不賴嘛！』這樣想的時候，澔凱很快又望向宇凌，便見他一副想上前的模樣，略感訝異且不由得揚起嘴角，暗想：『是情人亦或是心上人？原來他也有這一面啊？這倒是有趣得緊！』

澔凱這時的心情就彷彿已發現宇凌弱點一般好，頓時覺得不枉他方才那般認真祈福了！即使如此，他並無奪人所好作為報復的打算。

『此廟果真靈驗啊！』

瞄見澔凱的目光一直放在宇凌身上，熙恨嘆了口氣，提醒道：「少爺，您失態了。」

聞言，宇凌連忙收回視線，乾咳幾聲，接著苦笑道：「抱歉，在下走神了。」

「難得見凌兄這般驚慌呢！莫非那位姑娘是你的情人？」澔凱笑問著，比起說是對宇凌展開反擊，倒更像單純在看好戲。

「這……不，目前仍沒到那程度。」語畢，宇凌低下頭，臉微紅，頓時看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好幾歲。

聽著他們的對話，一旁的依蓉立即擺脫不快心情，忍不住笑著說：「原來是藍公子的心上人呀！她看起來很有氣質，藍公子眼光真不錯！」對於他人的戀情，她可是相當感興趣！

「呃……依蓉姑娘別取笑在下。」

「哈，既然有緣於此相遇，待她出來後，凌兄還是上前攀談幾句吧？沒向我們介紹無妨，姻緣得把握好才是！」

猶豫片刻，宇凌這才頷首，微笑應道：「澔凱說得是，待她進香完畢，在下先失陪一下，晚些時候再前往精工坊。另外她稍微有些怕生，今兒個實在太突然，改日我再邀請她一道至精工坊拜訪。」

「如此甚好，我會期待的。」

「那位姑娘似乎和我差不多年歲，她叫什麼名字呀？」

回望一臉好奇的攸情，宇凌停頓片刻，這才答道：「墨紫楓。墨色的墨，紫色的紫，楓葉的楓。」

「真是個好名字。」

「我和姐姐有同感！」在宇凌回應前，依蓉雙手合十，臉上寫滿了興奮，笑道：「那藍公子下回跟我們說說你和墨姑娘相遇的事吧？」

此言再度令宇凌臉一紅，略帶為難地答覆：「這、這恐怕……」

「咦？大家聊什麼這麼愉快啊？」

幾乎要被眾人遺忘的霖生終於結束參拜，步至他們面前。看氣氛似乎不錯，他也不禁隨之笑起，心下想著來這一趟真是來對了！

「在聊藍公子的心上人呢！木頭哥你總算拜完了！是許了多少願望呀？」

「也沒很多啦，有記得幫你們求平安健康順遂、求好姻緣……等等！什麼心上人？蓉兒你快說清楚些！」

「就藍公子的心上人是方才進廟那位年輕姑娘嘛！你應該有和她擦身而過？」

「喔？原來是那一位啊！」平日養成觀察他人以及其他事物的習慣，因此依蓉一說霖生就知道了。轉向宇凌，目光為之一亮的霖生笑說：「看來是個好姑娘呢！凌兄可要好好珍惜這緣份！期待早日接到你們的喜訊！」

「就是、就是！」眾人應和著，紛紛頷首贊同。

當事人宇凌顯得頗尷尬，不禁苦笑道：「大概沒這麼快……不過人生難免會偶遇命中註定之人，相信諸位不久後亦會遇見那樣的人。」

「蒙凌兄貴言，一定會的。」

不久，紫楓步出廟門，於是宇凌他們告別了霖生等人，快步上前。

看著宇凌向紫楓搭話那略顯羞澀、小心翼翼的模樣，眾人不覺莞爾，在原地目送逐漸遠去的他們。

「哎呀呀！這真是青春洋溢啊！」

「堂兄說得好像自己很老似的？」

「凱凱雖不老，但經歷豐富閱人無數啊！像這樣的青澀早已不在！」

「怎能這麼說呢？我可是很用心地對待每位姑娘的！」

「是、是！」

「不過真沒想到會有這番『奇遇』呢！」

「呵，看來你心情好多了。」

也沒隱瞞的必要，澔凱笑說著：「是啊！簡直有如雨後天晴！多虧你的提議，這下子就能帶著好心情返鄉啦！」

「哈哈，那就好。」

「不過，我不在時你們還是得留心些，莫要大意！」

其他人苦笑對望，異口同聲地答道：「知道了！」

於是，眾人返回精工坊待澔凱拿好行囊後便又外出送他至城門，相互叮囑後送其離去。

在那之後，霖生表示要先去找桓年批些貨，就沒打算和攸情等人一道回去。

然而這令依蓉覺得奇怪，偏頭問道：「咦？木頭哥那天不是才批過一批貨，這麼快又要再批？」

霖生頷首，笑答：「是啊，有些新想法打算嘗試看看。」

「說來聽聽？」

「哎呀，暫且讓我保密吧！成品出來時再令你們大吃一驚！」語畢，霖生轉向若芙，好奇地問道：「對了，早前芙兒欲同我說些什麼？」

「還是晚些時候等你回來再說。」顧忌於外頭可能被有心人士聽到，而且如今澔凱返鄉暫時不會與宇凌再有磨擦，若芙認為不必急於此刻說。

聞言，霖生神色一凜，答道：「好。」由若芙的反應，他大致猜得出是要談宇凌的事，憶及動身去參拜時的事，認為若芙可能在他們的對話中察覺到什麼。

「倘若凌兄比我快到坊內，就請他稍坐一下、讓他看看新品。」畢竟方才宇凌沒表示何時會再來拜訪，算算時間說不準會快自己一點。當然，和心上人多聚一下再共用午膳亦不無可能。

「我們明白。」

「就是說嘛！又不是第一天顧店了！師兄總當我們是小孩子！」

「情兒確實仍是小孩子啊。」霖生笑道，藉著高度優勢摸著攸情的頭。「哪天你出嫁了，師兄一定會很捨不得。」

瞧他說得感性，本要抗議的攸情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柳家姐妹則是相視而笑。

「師、師兄你吃錯藥啦？突然說出這種話，怪難為情的……」

「不，這是我的肺腑之言啊！但是！」

「但是？」三女一時間面面相覷，猜不出霖生打算說什麼。

「但是我也很佩服那個人的勇氣！竟然有如此膽識敢娶小情兒！」

呆楞一瞬，下一刻攸情柳眉一挑出腿踢擊霖生膝蓋，令他直喊疼。一旁的依蓉掩嘴直笑，若芙則苦笑搖頭。

「哼哼！就知道五師兄準沒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