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繫情系列之四‧《洛櫻繽紛》


自小,我便被瞿龍堡現任堡主瞿晉岳收養,他和夫人皆待我很好,而瞿家的五位少爺、小姐們──戧席少爺、嵐月、星楓、雲霜以及馨夜小姐,也因為年紀近,所以連帶的也親。我較戧席少爺小了兩歲、較嵐月小姐大了一歲,今年方二十一。

幼時,因為我跟戧席少爺都很愛看書,所以那時就變成他的伴讀,除了練功之外,兩個人幾乎整天窩在書房裡不出來,每每都被嵐月小姐她們稱做書蟲。

後來,年長了,我也理所當然地在戧席少爺手下做事,薪俸和待遇都很不錯,沒有什麼讓我覺得不滿的地方。

然而,唯有感情的路上一直很不順心,連連被甩,而且每次都讓我覺得很難過。或許是感情下得太深吧?所以,我開始有種想法,就是不要再找什麼伴侶,就這麼過一生好了。

距離下這個決定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在這段期間內,我都跟堡內的其他人混著,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好,也許這樣輕鬆無累的生活較適合我吧?

只是,看著幾位小姐和同伴們找到伴侶,偶爾也會覺得羨慕,雖然對於這個我已經沒有什麼動力在了。不想再受傷,只想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最近堡內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除了有幾位貴客入住之外。

其中有一位貴客的身份較為特殊,她是少爺、小姐們的好友,經過附近時都會來我們瞿龍堡住上幾日,那位便是尤瑀星姑娘,這回她身邊還跟了一位公子,名字不詳,尤姑娘只說喚他耶就可以了。

不僅如此,這次尤姑娘還帶來了預言。

「嗯哼,最近有兩個人會離開瞿龍堡喔。」在側廳內,尤姑娘這般對眾人說,她微笑著,將手邊的茶拿起來,輕餟一口。

尤姑娘有一頭流瀑般的黑髮,一對藍色的雙眸如碧海,皮膚極白皙卻未給人病態之感。未曾聽聞她來自何處,但不覺她可疑,只覺她神秘。

「喔喔?是誰呀?小星知道麼?」坐在尤姑娘右側的馨夜小姐立即問道,黑色的雙瞳閃爍著好奇與感興趣的光芒。

馨夜小姐年齡最小,芳齡不過十六歲。一頭紅長髮如火燄一般,人也似她的紅髮,屬於較外向活潑好動的。然而這樣的她卻很喜歡小寶寶,聽聞嵐月小姐腹中有孩子時,她也是最為她開心的一個。

「哎呀,闇闇啊,小星一定會說『知道,但說出來就不好玩了』這樣的話。」坐在尤姑娘正對面的雲霜小姐笑著開口,闇闇則是馨夜小姐的小名。

雲霜小姐較馨夜小姐大一歲,銀藍髮伴隨著她漆黑的雙眸,眉宇之間帶有靈動之氣,聰明善良但偶爾也會小小地惡作劇。她醫術是出名的高超,常有人遠到而來拜訪,不過她目前已嫁給國內知名字畫兼布商的封家修助少爺,這次是回來住幾日。

「好像是呢!」嵐月小姐附和道,她旁邊的小桌上有好幾盤小點心,都是很甜的那種,這不是因為她有孕在身,而是她原本便愛吃甜食。

嵐月小姐和馨夜小姐的外貌極為相像,個性也有些相像,但嵐月小姐比馨夜小姐更為衝動,而且非常喜歡和人動手。她常說打架是她的最愛,每每看到有人在打架,她就會馬上加入那個行列。

看她們閒聊著,實在是不知道該做什麼,悄悄打了個呵欠,拿出訓練已久的偷懶特技──站著睡覺。

雖說我在睡覺,但附近一有什麼風吹草動我還是能很快清醒,所以我並不擔心會發生問題,照樣睡我的覺。

隔沒幾天,府內發生大事,在我用午膳時,有黑衣人闖入瞿龍堡。飯才吃到一半,嘴裡的菜都還沒吞進肚裡,我便匆匆趕到事發地點。

只見那邊有好幾個已經被制服的黑衣人,還有戧席少爺、星楓、雲霜兩位小姐、尤姑娘、耶公子以及一位未曾見過的客人。

發現他跟星楓小姐站得很近,腦子一轉,想著他應該是那位龔家莊的三少爺。

確認少爺、小姐以及貴客們都沒有受傷後,我便依著戧席少爺的吩咐,把一干來找麻煩的黑衣人們給帶走了。

臨去前,我還要一兩個同伴喚其他人來收拾。看屋子殘破,黑衣人有些一開始是陷在裡頭的,我猜想是屋頂太老舊,撐不起他們的重量,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結果……嗯,真要說的話,我會認為那些黑衣人挺倒楣的,哪個屋頂不挑,偏偏挑中那個年久失修的……所以壞事不得多做,上天真的是有在看呀!

我和同伴將那群黑衣人點了穴,將他們臉上的面罩拿掉,然後分別關在不同地方以免他們串供。

其中一名黑衣人是個年輕女子,一頭水藍髮,那略帶有一絲憂鬱的一對銀眸,讓我印象深刻。也沒料到,日後我和她會為紅繩所繫。

我也不是沒看過美人,諸如我們瞿龍堡的幾位小姐以及尤姑娘等等,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不過我與她四目相接時,一時間卻是無法移開視線。

我很清楚那種情緒並不是一見鍾情,只是留有深刻印象,不懂她那個神情從何而來,但大概是先前有遇過一些難過事吧?

但無論她的原因為何,我有我的工作必須執行,那便是問出他們的身份還有幕後操控者是誰。

「是誰指使你們來的?你們又是誰?」我執問著那名女子。

「……沐黎櫻。」她報出了自己的姓名,卻未再說話。

「忠心於主麼?亦或是把柄在對方手上?」我笑問道,但是熟人都知道,這種時候我的笑容並不代表什麼,內心連一絲笑意都沒有。

聽我那樣說,她露出了個訝異的神情,看來我說中了。

「原來是後者。」我笑了笑。

「你……我不能說。」她撇開了眼,拒絕透露背後的黑手。

「喔?你不說也沒關係,其實我方才已經從你的同伴口中問出了答案。」

見狀,她訝異地抬了頭,直視著我。

「傲鷹堡的人挑龔家三少爺在堡裡的這個時機前來,還帶著龔家莊的信物偽裝成那裡的人,若不小心有人傷亡……這無非就是想造成瞿龍堡與龔家莊產生嫌隙與敵對,進而從中取得利益。」我笑了笑,對她道。

其實我只是由他們身上的信物和現在的狀況判斷,自己隨便說說,根本還沒有從她的同伴口中得知這些事。

我之所以要這麼做,無非是因為她看起來是裡頭最單純、最好套話的人。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現在為何又要審問我們?」她撇過頭去,低聲說著。

「嗯?因為剛剛那些全都是我胡謅的,為了要套你話所以才說的。」我笑著回道。

聞言,她一驚,訝異地望向我:「你!」

「沐姑娘,在武林上不帶點兒心機是活不下去的,若你還有機會出去,這便是我給你的忠告。」我笑了笑,轉過身去不再看她,離開了她所在的牢房。

單純,這是我對她唯一的想法。是還抱持著天真的想法?亦或是初出武林不知人心險惡?這些我都不清楚,那個時候也還沒有想弄清楚的念頭。

我又問了幾個人,證實了我的猜測之後,離開了地牢,前去找老爺、戧席少爺和總管等人,對他們報告這次的事與對方的陰謀。

報告完後,沒了我的事,我便跑去做別的事,看看府內新進的書。

到了傍晚,我工作又來了,這次是要伺候不知為啥在外頭喝得醉醺醺、不醒人事的龔家三少爺。

其實這原本絕不是我該做的工作,應該是府內侍女們負責的範圍,不過這位龔冀利公子,算起來卻是星楓小姐的未婚夫……相信沒有任何一位小姐會希望自己的未婚夫不小心跟自家的侍女酒後亂性,所以這種工作就得交由我和我的同伴負責了。

『至少……被醉鬼襲擊的話,我們還有反擊的能力。』看著床上的死魚……呃……是龔公子,我在心裡想著。

輪班的空檔,我閒來無事跑去地牢,想看看那單純的沐姑娘狀況如何?

走進牢中,我看到那群黑衣人都還待著,但眼神都是警戒而忿怒地望著我。老實說我覺得我有一點無辜,我明明沒有要人打他們的,只不過是嘴巴稍微厲害了點,拐騙出他們的話。相對的,這也讓我學到不少,那就是當俘虜時話盡量不要太多……如果有選擇不說話權利的話。

我進到了沐姑娘的牢房,見到她縮在牆角,同樣戒備地望著我,我不禁露出苦笑。

「有必要怕成這樣麼?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我對她這麼說著,表情有些無奈。

不過她不回我話,還是一樣用戒備的眼神望著我。

見狀,我輕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至少這樣讓我知道你也沒那麼單純的。」

自己現在在她眼中,就像是隻披著羊皮的狼吧?我在內心無奈地想著。

是因為看遍了許許多多虛假狡詐,對於這樣單純又脆弱的人,才會突然感興趣起來,也算無聊吧?

其實也說不明白,對她的感覺就是雖然全身都是刺,但卻彷彿只要一用力,她就會整個破碎的感覺……就像拿著薄玉酒杯,無法用力,只得輕輕捧在手心上。

她沒說話,我也未再開口,牢房內只剩下細細的呼吸聲。

良久,我踏出牢門,要人將門關好,而後便又離開了。

總覺得不悅,有種煩悶感,似乎是對那種態度感到不舒服。討厭被那樣對待、討厭她看我的眼神……只是我更討厭欺負女人,所以算了。

即便心情不好,人也還是要認真工作的。

我去找同伴們聊天,倒是聽到個相當有趣的整人計畫,是上面交待下來的,說是為了星楓小姐,所以要整整龔冀利公子,讓他知道我們瞿龍堡的厲害。

聽了整個計畫,方才的不快心情一掃而空,便自告奮勇地當了第一個。

戧席少爺剛剛外出去了,領著一群人,就先前的那事去傲鷹堡分部警告他們,所以其中的一個「受害者」,便決定是戧席少爺了。當然,這不是我決定的,我很無辜,只是心情很好地準備奉命行事。

在大家套好招後,時間也近晚膳時間,我和同伴們一同吃飯,而後處理一些事情、看看書。之後沒發生什麼大事,我也沒再去想先前的不快,早早休息了。

隔天一大早我便懷抱著期待的心情去伺候龔公子,並用套好的謊話將他騙得團團轉。滿足了偶爾想惡作劇的心後,我便又跑到牢裡去看犯人。

這舉動讓我懷疑我似乎有點自虐的傾向,不然怎麼明知道進去應該會不高興卻還是想進去看看?

進去以後,我很自然地走到了關沐姑娘的那間牢房,她看起來還是和前一天一樣,很安靜地窩在牢房牆角,不理會我。

真是讓人不開心……我在心裡如此想著,然後又去看其他人的牢房。

查過所有的牢房,確認沒事之後,我便又往回走,再次看到沐姑娘。

這次我和她的視線對上了,我發現她的眸中帶有一絲不忍心和無奈,只是無法得知她在想什麼。

此時我聽見門口有吵鬧的聲響,我好奇地過去一看,發現是來人馨夜小姐、尤姑娘以及她的跟班。我對他們做了一揖,而後問他們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就剛剛耍了人,心情大好,所以來看看昨天那些黑衣人罷了。」尤姑娘笑著說,看起來是心情大好。

「這兩件事似乎沒有關連?」我苦笑問道。

「有呀,心情很好沒事做,所以我們就來看看了!」馨夜小姐笑道,又問道:「情況都還好吧?」

我點點頭,便道:「請往這邊,小心走,地上有一點濕滑。」

看到他們三人點頭後,我便領著他們走著。

走沒幾步,突然一隻蟑螂從沐姑娘對面的牢房爬了出來。隨即我感到旁邊一陣風吹過,然後就看到那蟑螂被分屍了,而且屍體還在牢房裡面好幾步的距離。

我回頭一看,只見尤姑娘的跟班站在我身後,正用布將劍擦乾淨。接著他收起劍,轉頭對尤姑娘道:「不用擔心,沒有蟲子能靠近你的。」

「小耶耶好可靠喔。」尤姑娘開心地說著。

『……那靠近她的男人下場是不是也一樣?』我在內心如此想著,有點汗顏,不過我個人是不會想冒那個危險的。

打斷他們的兩人世界,我道:「咳咳,這邊過去的幾間,就是傲鷹幫的人。」

「喔喔?這裡面的女孩子長得很可口呢!」馨夜小姐說著,正看著沐姑娘。

「嗯,看起來的確不錯耶!」尤姑娘附和道,手摸著下巴好像在評斷。

聞言,我下意識地望向她的跟班,不過他沒看我,似乎眼中只有尤姑娘。也因此,我猜想他現在的想法是「只有你最可口」之類的吧?如果以馨夜小姐的評論詞來說的話……

我轉回頭,望向沐姑娘,只見她把臉埋在雙腿中,耳際有點紅,似乎是不太好意思的樣子,讓我覺得她有些可愛。

「好可口喔,想把她放出來玩。」

聽馨夜小姐這麼說,我很好奇也很汗顏地想著她是要跟她玩些什麼?該不會把人家當小貓小狗之類的寵物吧?我汗!

這麼一想,馨夜小姐和尤姑娘看來可真像在市集中觀看籠子裡哪隻動物比較好,她們好買回去的人啊!

「馨夜小姐,她是疾武幫派來的人,要導致我們與龔家莊發生問題,是不能隨便放出來的。」我苦笑道。

馨夜小姐不死心,立刻又道:「把她放出來嘛!不如讓她來當我的侍女?」

「這個屬下不能決定,真要的話,請您去找堡主商量吧。」

「唉唉……不能通融一下麼?」

尤姑娘也問著,她身邊的跟班立刻望向我,狠狠瞪著,右手放在佩刀刀鞘上,似乎大有那種我不答應他就要宰了我的感覺……

「很抱歉,這真的不是我能決定的事。」

「喔……好吧,不為難你了。」尤姑娘說著,她的跟班這才將手離開刀鞘。

「多謝姑娘。」我苦笑回道。

「不過真的是好可口呀……」馨夜小姐喃喃地說著,看起來好像還有一點不甘願。

『怎麼好像那種色鬼老頭?』我在心裡如此想著,當然沒有說出口。看了看沐姑娘,我便開口對馨夜小姐道:「小姐這樣會嚇壞人家的。」

「會麼?」看了看我,她又望向沐姑娘,然後喃喃道:「好像有一點點?」

『不只一點點吧?』

「不過她很像我之前在外族看到的一種動物。」

「什麼動物?」尤姑娘問著,看來有些好奇。

「全身長著刺,長得像鼠類,名叫『刺蝟』的動物。」

『哇咧!還真的把人家當動物看了?』我不禁汗顏著,感覺很無言,回頭看看沐姑娘的反應。

只見她皺著眉頭,然後還是縮在角落,看來是不怎麼想被人家這麼指指點點。

後來又待了一陣子,這才離開牢獄之中。

第二天我被叫醒時,被告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龔家少爺一早就帶著我們的星楓小姐私奔了。本來以為同伴在開玩笑,準備繼續睡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免不了的,堡主派了幾個人,意思意思的去尋找他們。

跟傲鷹堡的事,似乎遲遲沒解決,沐姑娘他們依舊待在我們的地牢裡,我常去看她。隨著時間的流逝,彼此漸漸也能說上幾句話,關係算是好了一點。

不知過了多久,堡主出外辦事的某天早晨,我得知了沐姑娘他們深夜逃獄的事,感到相當意外。

不僅如此,據說當晚來救他們的一群黑衣人,還經過幾位小姐以及尤姑娘他們所居住的宅院,真是叫人感到危險……如果我沒有猜到真正的犯人就是他們的話。

相處久了,我自然也能知道個大概,只是沒想到小姐們居然真的動手了。

戧席少爺知不知情我不清楚,但是我想他大概也知道那事是誰做的,只是沒挑明說出來罷了。

於是,我就被分配到去抓人的任務,連早飯都來不及吃,整理完包袱後,被匆匆地趕上路了。

只有我一個人孤單單地上路,沒有其他同伴跟我一起,據說是因為不想聲張。如果我要支援的話,再連絡當地的同伴們就好了。

於是我照著線索找去,認真又努力的用輕功快速找人,打算在他們回到傲鷹堡之前就截下他們。

終於,在三天後我攔到了人,並和他們大打出手。

但不料天公不作美,開始下起大雨,地上濕滑。我不慎踩著了長著青苔的石頭,就這樣往山溝滑去,而且還順手捉了一旁的人,本來想穩住自己,但結果是我拉著對方一起滑下去。

到最後,是不小心卡在岩縫中,而那個人也一樣。

我這時才仔細看對方,發現她是沐姑娘,不過她卻昏過去了。

我心想不能一直卡在這裡,等等會失溫的,於是便運起內力,對著一邊的岩壁擊了一掌,將它給擊毀,然後用輕功帶著沐姑娘一起回到陸地上。

幸運的,我發現附近有獵戶人家,便用個理由請對方暫時收留我們。

對方是一對老夫婦,他們很快便答應了,還很好心的幫我們準備熱水,我也對他們表達了深深的感激,然後喚醒沐姑娘,要她早點把濕衣袍換下。

對於是我叫醒她,她感到有些意外,隨即也回想了方才的事,然後以帶有警戒的眼光望著我。

不過我懶得跟她解釋,就自己先去換掉濕衣袍、洗熱水澡了。

回頭我沒看到她人,經老婆婆一說,才知道她也去盥洗了,我想著等她出來再告訴她剛剛的事。

只是老夫婦看我的眼神有點怪怪的,好像以為我們是一對私奔的情人……但我明明說是兄妹的。

過了一會兒,她出來了,先是有禮地跟老夫婦道謝,而後默默地坐在一旁。

因為雨下得很大,天又黑了,所以老夫婦便留我們住一晚,我們也對他們表感謝之意。

但是……他們只有一間客房,要我們兩個擠一晚。

沒辦法,面對於他們那種肯定我們是私奔情人的態度,我只好借故說我有點風寒,不便跟沐姑娘一起,睡外邊就可以了。

吃過晚膳後,我們很快地便分別睡下了。在老夫婦回房前,我也有塞給他們一點銀兩,意思一下,畢竟還是不好讓他們這麼勞煩。

第二天一早,我和沐姑娘便一同向老夫婦告別,離開了那邊。

然而,我好像真的得了風寒,開始咳嗽著,大概是因為淋雨後睡覺又不夠暖和的緣故。

「你沒事吧?」

走了一陣子,沐姑娘開口問我,我轉過頭,發現她眉宇之間帶了一點的擔憂,這讓我不禁想著她果然非常單純,我明明是她的敵人、是追兵,她竟然還擔心我,而不是趁著這樣的好機會脫逃甚至殺了我?

「……我沒事,只是小風寒罷了。」我回答著,又咳了幾聲。

聞言,她輕點頭,但還是頻頻拋來擔憂的眼光。

遲疑一下,我對她問道:「……現在正是你逃跑的好機會,你不逃麼?」

聽我如此說,她楞了楞,輕輕搖頭,回道:「不能放下你不管。」

「但也許我等會兒就捉你回去,你還要留下?」

「那不一樣……」

我想她的意思應該是說這是兩件事,她晚些時候還是會逃,但是她會等到我身體好起來之後。

「是麼?」

「嗯。」

「你太沒戒心了。」

「沒關係,等你先治好風寒。於情於理,昨晚你睡外面櫻也有責任……」她垂下眼睫,輕聲說著,看來似乎有些愧疚。

「……你的想法真特別。」也很純真,讓我再次認為她不適合待在武林中。

她沒再回答我,只是伸出手,撫上我的額頭,然後道:「好像有點燙……你發燒了?」又是一個擔憂的神情,而且比方才更甚。

「晚一點應該就會好。」

「不能那樣,我們去看大夫。」

不等我回答,她便拉著我的手,而後快步往有城鎮的方向前進。

本想抽掉自己的手,但不知為何,我卻沒有那樣做,任她拉著我,匆匆往前著。

看著她纖弱的背影,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我知道,她是真的在擔心我。如果是她的話,或許值得將心再次給出來……

想保護她……唯有她。這樣的想法充斥在腦中,本來已經涼了的心,似乎開始感覺到一絲溫暖。她……應該是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那個人吧?

不知不覺間,我們爬過山坡、穿過樹林,來到一座城鎮。

也許是忘了吧,她還是沒放開我的手,拉著我找著大夫,直到我給大夫把脈前,她才放開手。

如我所料,大夫說我的風寒並不礙事,大概休息個一、兩天就能好。

聽到大夫這麼說,她鬆了口氣,露出個安心的淡笑,一時間讓我無法反應。

從未看過她笑的,從一個月前她被捉開始,她總是靜靜的沒什麼神情,彷彿什麼都不在意一般。直到今日,我知道她會擔憂要捉她的外人,也會因為外人沒事而笑,讓我深感意外。

或許我早就開始喜歡她了吧?在不知不覺間深陷其中,卻不願意去承認這點……因為我明明已經決定不再愛人,更何況她還算是我的敵人。我這麼想著。

回神後,我和她已經來到某間客棧投宿,因為她認為我該好好休養,所以雖然現在是早晨,但無論如何都得要我進客棧休息,當然也必須乖乖吃藥。

聽從她的話,我服過藥後便上床休息。由於藥中有安眠成份,因此沒過多久我便睡去。

只是,隱約能感覺到她有時來看我的狀況,時而幫我換過額上的毛巾。

在我清醒後,感覺身體已經好很多。

我拿下額上的毛巾,起身下床,果然沒看到她人。著起外衣,記得她住在隔壁房,於是整裝過後我便過去看看。

一看,裡頭沒人,我想著是否因為風寒而腦袋不清,於是又走往另一邊的廂房,也同樣沒人。

「……走了麼?我想也是。」我自語說著,而後又走回房內。

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我猜想她的同伴早已回到傲鷹堡,而她應該也很順利地向傲鷹堡前進,畢竟來追人的就只有我一個人而已,擺明是要放走他們,我追他們不過只是掩人耳目、意思意思一下。畢竟,放走他們的正是幾位小姐。

思此,我覺得有些奇怪,想著為什麼是挑我呢?難不成她們是看出什麼來著?

此時,我聽見腳步聲接近,不禁抬頭望向門邊。

過沒多久,來人走到門口,我發現那是我以為已走遠的沐姑娘。

她見我坐在裡邊,有些訝異地問道:「你醒了?」

我輕點頭,接著她又道:「剛醒麼?我弄了一點能補身的東西,你將它喝了吧?」她走了過來,將手上拿的那碗黑漆漆的不明液體放上了桌,中藥的味道也擴散至整個房間。

見我沒有動作,她也坐下來,微蹙眉,道:「放心,沒有下毒的。」

「我知道,要不然早就動手了。」我回答著,又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待我這麼好?我是你的敵人不是麼?如果你是因為先前的愧疚,那你早該在大夫說我沒事的那時離去,而不是待到此刻。」

聞言,她低下頭,像是在思考什麼。隨後,她又抬起頭,眼神堅定地道:「……櫻不知道,櫻只是認為不能就這麼放著你不管。」

「是麼?謝謝你。」我對她微笑說著,是真誠的笑容。

只見她有低下頭,雙頰似乎有些紅,看來相當可愛。

思考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我終於下了個決定。

我直視著她,對她道:「曾經,我對愛情充滿憧憬;曾經,我因為愛情而受傷;曾經,我對愛情心灰意冷。」

聽我如此道,她抬起頭來,回望著我。

「而今,我遇見了個值得我再次付出的人,那個人便是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麼?」

「我……」她再次低下頭,紅暈也再次爬上她的雙頰,連耳朵也紅了起來。

「你願意麼?」我再次問道,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聞言,她輕點了頭,答應了。

我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而後道:「謝謝你,我很高興。」

遲疑一下,我便又對她問道:「我記得先前你說過傲鷹堡有你的把柄,是什麼樣的把柄?是你的親人被捉麼?」

聽我這麼說,她收起害羞的神情,柳眉微皺,回道:「是我的姑姑被當成人質。若是櫻不聽他們的話行動,我姑姑就會為那些人所害。因此櫻沒有辦法,只得聽命做一些櫻不願意做的事。」

「那麼,我幫你。」我說著,又講得清楚些:「我幫你一起救你姑姑,那樣他們以後就不能再命令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你就能夠自由了。」

「真的?」她問著,露出開心的神情。但下一刻,她又有些喪氣地說:「但是他們很厲害,我怕沒辦法……」

「我想一定有辦法的,只是救個人,並不是要救一群人。」我笑著,握緊她的手。

見狀,她的臉又紅了,這才點點頭。

於是,隔日後我便陪伴她往傲鷹堡前進,同時想著,我的突然投敵,會不會讓少爺小姐他們生氣?又或者,他們其實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想著想著,我覺得很難說,那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看著身邊的人,我笑了,覺得雖然目前只有一點點,但是我的確感到幸福,只要她陪伴在我身邊。

「櫻……我喜歡你。」

沒等她回答,我便拉著她使起輕功,直直往傲鷹堡的方向過去,想早一點救出她的姑姑,看她開心快樂的模樣。

後來,我們如願救出了她的姑姑。我幫櫻和她安頓好了新的住所,在那邊住上一小段時間,而後跟她討論著之後我們要返回瞿龍堡道歉一事。

她要道的歉是當時要刺殺戧席少爺的事,我要道的歉則是擅自行動的事。我們並不想就這麼在外邊待著,而是希望能夠去請求原諒。

無論怎麼說,瞿龍堡都是育我長大的地方,是個「家」,我自然希望能得到眾人的諒解,即便之後要得到什麼懲罰亦然。

櫻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她表示自己能體會我的心情,於是我們幾天之後,便暫別櫻的姑姑,回瞿龍堡去了。

回到那裡,免不了得到一陣責罵,還被同伴們損外加酸了一頓,但是還是相當歡樂的。

然後我被罰關在房間閉門思過時,櫻被招待著,據說那讓她相當不知如何是好。

事後,我得知會罰得這樣輕是因為已經搞定和傲鷹堡的那事,而且確實是小姐們親自放人的,堡主也不好真正追究,就意思意思的全部罰閉門思過。

櫻的事在先前大家就收到消息了,加上她又惹人喜愛和心疼,所以並沒有刁難她。

另外,在我們回來前,星楓小姐便已經被龔冀利公子親自送回來了,而尤姑娘和她的跟班也離開好段時間,嵐月小姐和雲霜小姐也都被姑爺們接回去,感覺同我離開前差異不少。不過大家看來都過得相當好,那也就足夠了。

在我的懲罰結束後,櫻也加入我們瞿龍堡,想為原諒她的瞿龍堡貢獻一點事,也想掙得一些錢讓她姑姑過好一點的生活。

在櫻進入瞿龍堡的一年後,我們正式成婚,真正的在一起了。

我們的願望,便是彼此一直相守下去,不離開彼此。






──洛櫻繽紛‧全文完──
(欲知皇上雷逸翔與龔家四子冀清的故事請見《翔龍戲清》,王爺雷傲天與龔家五子冀簫的故事請見《天簫嫻情》,龔家三子冀利與瞿龍堡瞿星楓的故事請見《利予楓情》,其他人的故事請等待其他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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