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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晴朗無雲、星斗遍佈,應是不會降雨,因而他倆就地堆了柴火於原處歇息。由於不清楚此地入夜後的情況,為求安全起見,二人商量後決定上半夜由皇甫卓來守,下半夜則是夏侯瑾軒。

然而,應先歇息的夏侯瑾軒卻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眠,自然引起一旁屈膝坐著的皇甫卓注意。

「怎麼了?睡不著?」

睜眼望向皇甫卓,夏侯瑾軒露出苦笑,說著:「嗯……發生太多事,總覺得一睡著便會夢魘。」事實上昏迷期間他也夢魘了,因此更是不敢入睡。

「……說得也是。」說罷,皇甫卓朝夏侯瑾軒挪近了些,先是以左手輕撫他的頭,接著握住他的右手,續道:「不過時候已不早,還是小歇片刻為佳。我在這兒,若你夢魘,我會喚醒你。」

對於皇甫卓這般舉動,夏侯瑾軒感覺有點尷尬,臉似乎還有些發燙,難為情地道:「皇甫兄,我已不是孩子了。」

「夢魘誰都會有,這和是不是孩子有何關係?」

「不是這個問題……」

「既無問題,那便快歇下。」背倚著樹,另一手置於膝上,望著火堆。

本打算找些話來婉拒,然而夏侯瑾軒注視皇甫卓的側臉,感覺他若有所思,便什麼都說不出。

『皇甫兄和我一樣失去很多重要的事物,想必心中亦是很不安吧?』

思此,夏侯瑾軒回握他的手,並且閉上雙眼。察覺皇甫卓的手動了下,大概是訝異吧,夏侯瑾軒並不以為意,心情逐漸轉為平靜。

『好像可以睡得安穩了。』

果真,無夢好眠。

 

 

***

 

雖然仍未找著上去的路,但是此地能食用的動植物以及水源都不至匱乏,生活暫且過得去,安全亦不成問題。不只如此,兩日後皇甫卓在附近發現一間廢棄木屋,雖是破舊不堪,可怎麼也好過他們自己動手造屋,於是二人將其大大整頓、清理一番,好不容易才得以入住。

累了、入夜後他們便會回到木屋歇息,其他時間除準備食物外,多半在尋路,可惜遲遲無所獲。

儘管皇甫卓放心不下皇甫世家急於想回去,不過憂心瑕的夏侯瑾軒比他更急,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越發急躁。

這日早膳後,看不過去的皇甫卓出言安撫。

「夏侯兄莫慌,就連生死之際我們都能平安度過,足見上天並未棄我們於不顧。我想假以時日,定能尋到上山的路。」

「多久?」

「什麼?」

「要多久才能找到?我們墜落此地已近兩個月,卻還尋不到半分線索!瑕她們不知擔心成什麼樣子了?」一想到瑕可能每日都在為他哭泣,夏侯瑾軒便覺揪心。

「我知道你擔心瑕姑娘、想早日令她安心,可這般著急始終於事無補,抱怨亦只是白白浪費時間,倒不如把這省下來尋路。」

明知皇甫卓的性格便是如此,總是直言以對並無惡意,但此刻焦躁難耐的夏侯瑾軒聽不進去。

「皇甫兄大概不懂吧?」

「不懂?」

「瑕還在等我回去啊!有人在等我,不像你……」話才說到一半,夏侯瑾軒便驚覺自己說得太過,此言必將傷到皇甫卓,連忙道歉:「皇甫兄,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傷你……」

「是啊,如你所言,我所珍視的父親、初臨已不會再等我回去。」皇甫卓神情哀傷,閉上雙眼。

見狀,夏侯瑾軒轉為緊張,上前一步,再道:「世伯及夏姑娘的事,我也感到很難過,我……心亂如麻而口不擇言了,實在對不住。」

聞言,皇甫卓只是道:「你也沒說錯。」

心中情緒有些複雜,除了因憶起皇甫一鳴及夏初臨的逝去而感到傷心懊悔之外,也因夏侯瑾軒總掛念著瑕而微微泛酸。所以即便知道夏侯瑾軒會為失言而自責,此時他仍是不想多說什麼。

果不其然,如皇甫卓所料,夏侯瑾軒相當自責,喪氣地垂下頭,滿臉愧疚地說:「皇甫兄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我真的說了很過份的話……明知你心中定是十分哀傷且也急著想回開封,我卻只顧自己。而且瑕之於我,正如夏姑娘之於皇甫兄一般,我明明再了解不過。」

皇甫卓睜開了雙眸,回道:「不是的,你說錯一點。」

這令夏侯瑾軒不解,默默傾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和初臨與你和瑕姑娘的關係不同,初臨並非我心儀之人。」

聽到這話,夏侯瑾軒臉上寫滿驚訝。

「什麼?夏姑娘和皇甫兄不是一對戀人?」

皇甫卓搖首,回答:「其實不只你,劉言他們也這般認為,可你們都誤會了。父親只有我一個孩子,自小身邊便全是待我畢恭畢敬之人,一直有所隔閡。因此,初臨的到來著實令我欣喜。對於初臨,我亦曾以為是那樣的情感,卻又覺得似乎有何不同。後來越來越年長,我才發覺那是手足間的情感。初臨,彷彿親妹一般。而她,同樣將我視為兄長般的存在。」

「親妹、兄長?

「沒錯。她甚至比父親更理解我、支持我的一切,總是笑著鼓勵我,就連他人不可能認同的情感……咳……即使我倆沒有血緣關係,我仍視她為親妹。」

『親妹……為何腦海中會閃過瑕的容顏?瑕她明明是……』

不知夏侯瑾軒的想法,皇甫卓自顧自地繼續說:「初臨對我至關重要,是我必須關愛、保護之人,可我卻救不了她,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結果,我什麼都無法替她做。」話說到這,皇甫卓握緊拳頭,已不知第幾次氣自己的無力。

「我也一樣,沒來得及救下爹,就連瑕……若非皇甫兄相助,我也不可能救到她。」

皇甫卓再度搖頭,一邊道:「那是因為你沒有放棄。」

「……無論如何,我實不該對皇甫兄說那些話,請原諒我。」夏侯瑾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下頭,誠心道歉。

見他如此,皇甫卓嘆了口氣,不再與之計較。

然而,皇甫卓仍是不改本性嚴肅地道:「我原諒你,不過夏侯兄口不擇言傷我仍是事實。因此今晚的飯菜理應由你來準備,必須豐盛些才能展現夏侯兄的誠意。」

儘管知道皇甫卓已不氣,夏侯瑾軒依舊不禁重重吐出一口氣,無奈回答:「是,皇甫大人。」

這令皇甫卓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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