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之前,維爾斯等人已開始同艾克斯及其部下進行戰鬥。
原本維爾斯還料想他們能夠輕鬆取勝,畢竟先前已看過那些人類術士的力量和戰鬥方式,難免刻板地認為或許難度會增加些許,但應仍是不堪一擊才是;然而,卻是遠超出預計的難纏。沒算到的,是艾克斯來之後那些人變得相當團結,完全聽取艾克斯的指揮而沒一絲混亂。而艾克斯此人也沒令那些人失望,他統合能力極強,得以及時擋下眾人的攻擊,並在下一刻還以顏色,或是將傷者妥善治癒。
親眼看到這種狀況,眾人於不知不覺間,對於艾克斯都多了絲敬佩。雖然針對他要對伊萊斯及伊維兒動手這點無法接受、針對那樣禁錮魔物感到氣憤,卻還是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有值得讚賞、佩服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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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萊斯及蘭提斯雙方靜默片刻,隨後先開口的一樣是蘭提斯。
只見他閉了一下雙眼,那瞬間似笑非笑,接著他便又道:「我可以『永遠不知道』,不過那樣你也欠我一個人情,之後我會要你做一件事來還。」
「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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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伊萊斯的視線,海德茵也立即對著他點頭。先前一下子發生太多事了,導致她難以消化,因此遲遲沒能記得向他問起瞳色改變的原因。而且不知為何,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或許是親族的瞳色也會變,讓她自然而然地接受它吧。
得到海德茵肯定的答覆,伊萊斯有些訝異,身為南麟一族之成員,他自然明白瞳色改變的含意。只是對於自己竟能夠得到認同,他亦感到不可思議。還欠缺了很多東西,他再清楚不過,正因如此才會驚訝,並不了解究竟為何會被認同。
還沒深入細想,伊萊斯就已想起蘭提斯也在這,連忙將所有猜測及想法皆拋諸腦後,轉回頭專心聽著蘭提斯說話,並向他道了聲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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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得知光與伊維兒皆平安離開城堡一事讓伊萊斯略微放心些,可是除了星蘿雅和斐比妮絲確定目前是安全的之外,其他人皆連繫不上、狀況未明。因此,伊萊斯仍是憂心著,原本抱著膝蓋的雙手交握起來。
『竟然連維爾斯和荒也都沒有回應?維爾斯應該是與綾雪一道去救懷風,所以兩個人才都沒有回應;不過荒應該是和劍陵一起過來,時間過了許久,應該到了……是已經先和維爾斯他們會合?亦或是發生什麼狀況?』
這樣一猜測,伊萊斯不由得越想越不安,本還想以或許其實是他和海德茵待在無法連絡到的地方來解釋,但再想,他明明成功和星蘿雅通上話,所以問題應該不在於他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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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以前我曾經讀過關於死神族的書,知道你們一族在覺醒為死神過後,魔法等能力將會開始精進,越來越能掌握各項死神族才知曉、才可使用的禁咒。相信很快的,你會得到更強的力量,也更能守護重要的人們吧。──
聽到靈魂這麼說,海德茵這才感受到,雖不願回想可自己先前確實用了許多魔法,現在卻似乎仍不覺疲累,和以往並不相同。擁有更強的力量應是值得開心的,但一想到得來的原因,她完全高興不起來,只覺得難受。與此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還未真正將歉意表達出來,立刻開始思考該說些什麼。
「……對不起。」心裡有許多道歉的話語想說,最後卻只是化成了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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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片刻,伊萊斯才意識到靈魂所言的最後一句指得是什麼,不禁睜大雙眼驚訝地望著她,道:「可是你們是因為他而……」
──沒有錯,這些年來每一天,我們都因為艾克斯‧羅畢特這個可恨的男人而活在地獄般的苦痛之中。但即便如此,我們同時也聽到許多人對他的讚揚聲。在某個地方,他為了報仇而走錯路,我們沒能及時發現、沒有人能將他拉回與阻止,因而不只是自己,亦連累身邊不少人遭受種種痛苦、折磨以及死亡……然而不可否認的,此地領民們受到他的保護,他們崇敬他、愛戴他、支持他。既是如此,他一定也做了非常多值得敬佩的事吧。身為一位領主,最想看到的不是其他,就是領民和樂的生活以及臉上的笑容,那麼我又怎能從人民身上奪走這一切?──
「您果然是……」那段話,證實了她才是此地真正的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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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據說當時他很受她父親的賞賜及重用,起初她對此全然不在意,但後來確實聽見父親提起幾回關於他的一些英勇表現,因此自然而然記起此人姓名。不僅如此,對於他是否真如她父親描述得那般優秀,感到一絲好奇。
在那之後應是特意安排,兩人很快便有見面機會。與他初次見面時,並未發生那種有如戲劇般的情節,她亦沒有對他產生特別的好感。相反地,就如同小動物見著猛獸那般,那一刻她心中是一陣不安,異常恐懼。後來再想,或許當初已直覺日後會出事也不一定。僅管她並無預知的能力,但體內那與常人有些不同的南麟一族血液,或許在那一刻便對她發出警告了。只可惜,當初她並未加以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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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一鬆懈,海德茵便眼一閉、昏迷過去。看到她突然暈倒,伊萊斯很驚訝,但也及時扶住向前倒下的她。與此同時,冥界的火燄全消失不見,而她喚出的怪物們則被那個黑色大洞吸了回去,隨即洞口也關閉起來。
見狀,伊萊斯確定一切已恢復原狀,終於完全安心下來。他扶著海德茵坐下,接著移動了位置,讓海德茵枕在自己的腿上。此舉他並無多想,僅是希望身心皆已疲憊的海德茵得以睡得舒服些。而後,他也解開自己設下的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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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頭甩開那負面想法,伊萊斯在心中默唸一道咒文,隨後並解除抵擋海德茵的結界。才剛解開,便立刻有三頭恢復行動力的怪物躍過來,他連忙一躍閃過。並再次揮動長棍,奮力給其中一頭怪物的側臉一棍,讓牠倒向那來不及閃避的旁邊同伴。另一頭怪物欲咬向他,所幸伊萊斯及時偏身閃過,並用手肘撞擊怪物頸部。讓三頭怪物又一度失去意識,他微微鬆口氣,這才準備尋找海德茵的身影。
然而下一刻,海德茵的鐮刀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一慌張,來不及閃過,欲抵擋卻也晚了一步,硬生生就這麼被鐮刀刺入胸口。用盡最後力氣將其拔出,紅色的鮮血也隨之噴出,濺到了海德茵臉上。接著,他身體一軟緩緩倒下,很快的地面上便出現一灘小血泊慢慢向四周延伸。
倒在地上的他,雙眼睜大,透露著難以置信的心情。而後便又緩緩閉上雙眸,一動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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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笑容消失,海德茵便開始朗讀咒文,而且是伊萊斯未曾聽過的咒語。他猜想,那應是死神族特有的魔法,更不可大意。
「天之界、光之界、封印之界,閉!」深怕海德茵接下來的攻擊會造成破壞,伊萊斯趕忙先在這條走道四周佈下結界,同時將兩名侍衛隔絕在外以測安全。
才剛佈好,一大團的黑色火燄便突然出現,緊接著它們又分散開來由四方襲向伊萊斯。見狀,伊萊斯揮動手中的劍迅速將火燄全斬開,沒被傷到分毫。不過因他此舉而散開的火燄,雖然落至地上但並未消失,且海德茵的人影也突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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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海德茵往前跨出一大步,同時舞動鐮刀攻向伊萊斯。
見狀伊萊斯一驚,連忙迅速往後一閃。頸部雖被橫劃一刀,所幸僅是一道擦傷,並無大礙。不過,這一刀也足以讓他知道海德茵確實是來真的,她是毫不留情地攻擊、想要他的命。倘若沒有及時閃過,此刻想必已沒了氣息。
沒讓伊萊斯有時間出神,下一波攻擊便又來到眼前。只見海德茵的鐮刀這回由反方向再次襲來,伊萊斯趕緊一個後翻,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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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滿室燃燒的火燄,逐漸讓一切化為灰燼。那一幕幕的景象,皆被伊萊斯深深映在眼中、刻在心中,哪怕走到生命盡頭也不會遺忘。
他是如此無力,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無法挽回……內心非常清楚,就算他倒轉時間,也只是徒增亡者們的痛苦,沒辦法改變結果。
僅管早就知道很多事是幫不上忙的,然而往往直到真正親眼所見時,才會驚覺到自己的渺小。「想像」與「現實」有很大差別,全然不可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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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茵獨自一人奔跑在長而寬廣的一道走廊上,太陽就要落下,斜斜的、金色的餘暉由那偶有的幾扇窗戶射入其中,讓她影子變長、映在另一邊的牆壁上。
廊道旁邊有許多精緻的花瓶擺設及華麗的房門,亦有優美的畫作及雕工細膩的塑像,就連鋪在地板上的地毯,都能輕易讓人知道它質料極好、價值不菲。不過這些海德茵皆連一眼也沒有去看,因為她的行動依舊受到控制,而且此刻無心去看。
跑了好段時間,明明該是累了,可她卻沒流半滴汗,也絲毫不會喘,就像才開始奔跑一般。不只如此,越是往前,身體竟然越是輕快,反而讓她覺得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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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炎與瑚茵夫人正待在火狐族內其中一個修練場所,那是一處四周皆被高聳岩山所包圍的隱蔽平台,灰白色的岩山極為陡峭,幾乎是光禿一片,少有植物生長。然而由於地方還算寬闊,因此並未給人任何壓迫感。與岩山相同,平台同樣是灰白色,因為其實此地原本也是岩山,火狐族為了修練才將其鏟平。
這裡所散發的靈氣遠比其他修練處來得強大,雖然對於妖力增長極有幫助,卻也可能為身體及精神帶來負擔,進而導致負面的效果。所以火狐族人都不可隨意來到,必須要得到族長許可且又有修行較高深者陪伴才得以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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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可憐?」喃喃地重覆這詞兩次之後,艾克斯笑了,而且是捧腹大笑。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笑了好一陣子,他才努力抑制笑意,看著維爾斯說:「沒想到……哈哈……竟會被……哈……一個精靈說是可憐?」
維爾斯一聽立刻挑起眉,怒氣升了起來,卻是壓抑著沉默不語。因為憶起過往的自己對人類也多半會是同樣反應,這讓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謾罵對方。
然而順過氣後,艾克斯神情轉為嚴肅,聲明道:「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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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幾名堪稱精銳的近身侍衛伴隨之下來到這地下層的艾克斯,雖對於懷風和維爾斯所造成的破壞、魔物被釋放以及下屬們的潰敗感到十分訝異,並且顯露在臉上。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地他已恢復原來的神色,嚴肅而凝重。
見艾克斯出現,那些此時還醒著卻顯得狼狽不堪的術士與侍衛們皆趕緊回過神來、半跪在地,以恭敬又帶著慚愧的態度來迎接主人到來。
不過下一刻就看到艾克斯對他們揮了揮手,免去禮儀。他僅只掃過維爾斯等人一眼,就向其中幾名意識清楚的部下詢問狀況以及事發經過,隨後下令幾名自己帶來的侍衛幫助其他人將那些已然昏迷的、無法自行走動的傷者都先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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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見到這情況,維爾斯嘴角微揚。他沒有開口,只以溫柔的目光注視著綾雪與懷風,直到耳尖聽見前方有動靜時,這才再度面向那些術士及侍衛。
定睛一看,就發現一道道彎月形的光芒朝向自己襲來,然而維爾斯不慌不忙,迅速一讀咒文,便有一陣微風在中央吹起。下一刻,風已化成為數眾多的風刃,並和光刃撞擊在一起,相互抵消。隨即,大大小小的冰之刃由四面八方飛來,卻在擊中目標以前先被雷電擊中,化成了一灘灘水。
但很快的,水瞬間彼此相連、範圍闊大,在維爾斯等人面前變成一個巨大的淺藍色右手掌,並且直直拍向他們。但綾雪立即朝著它扔出一只紅符紙鳥,在接觸到手掌的同時,符紙鳥炸了開來,連帶讓那手掌散成水,接著也被點點火光蒸發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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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記得旅店主人說過的話,而且自己也不想,所以懷風在破壞牢房後沒有傷害任何人,可卻是不忍心看到同類們永久被關在此地受苦,於是他解開了部份魔物的束縛,還打算讓所有魔物都逃脫此地。
然而,那些得到自由的魔物雖是感謝懷風,但對於監禁牠們的人類自然感到忿怒、無法原諒,也打算殺了他們洩恨,這又跟懷風的想法差異很大。
因此,當維爾斯與綾雪好不容易看見懷風時,那情況相當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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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惡」,斬斷「惡之心」,它是南麟一族秘傳的法術。此法並不會奪去人命,甚至連傷痕也不會有,它是將與其「惡」相關的記憶去除、模糊,再移轉到施術者身上。由於要背負他人痛苦及負面情緒並不容易,還可能有負荷過量影響術者精神的可能,所以需要相當的覺悟。正因如此,即使有能力掌握這法術,會真正施術的人並不多。而且恐怕也只有真正認為對方值得自己去救時,才有可能使用。
伊萊斯在走道上奔跑著,心中已決定要背負艾克斯‧羅畢特的那份「惡」。會讓艾克斯變得如此極端,既能為當地人民所歌頌、擁戴、尊敬,亦能仇視、折磨、凌辱南麟家的人,伊萊斯認為那必然是相當悲痛、難以承受的記憶,而且對於艾克斯來說,勢必是生命中的最大打擊。如果除去了這個部份,或許他就能夠成為一個真正仁慈、良善待民的好領主。
『可能是我的自以為是、可能不自量力了些,不過如果盡全力能夠達成的話,我想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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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不久前,在伊萊斯決定使用移動魔法和伊維兒一同離開之際,從那間房門邊閃入一個讓他們驚訝卻是想念不已的人。
那是名留著一頭清爽的金色短髮、有著一對褐色眼眸的青年,他身著立領黑衣搭配黑色皮褲,並圍了條淺黃圍巾,外面罩有灰色披風,頭上纏著一條深藍色布巾,另外腰際還配有一把黑色長刀。青年外貌看來稍長伊萊斯一、兩歲,身形也高壯了些許。他的身份,便是撒旦家收養的養子,而且未來也將成為伊維兒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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